新说1 (第2/2页)
魏文侯与士大夫坐,问曰:“寡人何如君也?”群臣皆曰:“君仁君也。”次至翟黄曰:“君非仁君也。”
曰:“子何以言之?”对曰:“君伐中山,不以封君之弟,而以封君之长子。臣以此知君之非仁君。”
文侯大怒,而逐翟黄,黄起而出。次至任座,文侯问曰:“寡人何如君也?”任座对曰:“君仁君也。”
曰:“子何以言之?”对曰:“臣闻之,其君仁,其臣直。向翟黄之言直,臣是以知君仁君也。”
文侯曰:“善。”复召翟黄,拜为上卿。
中行寅将亡,乃召其太祝,而欲加罪焉。
曰:“子为我祝,牺牲不肥泽耶?且斋戒不敬耶?使吾国亡,何哉?”祝简对曰:“昔者吾先君中行穆子皮车十乘,不忧其薄也,忧德义之不足也。今主君有革车百乘,不忧德义之薄也,唯患车之不足也。
夫舟车饰则赋佥?厚,赋佥?厚则/民怨诅矣。且君以为祝有益于国乎?则诅亦将为亡矣,一人祝之,一国诅之,一祝不胜万诅,国亡不亦宜乎?”中行子乃惭。
秦欲伐楚,使使者往观楚之宝器,楚王闻之,召令尹子西而问焉:“秦欲观楚之宝器,吾和氏之璧,随侯之珠,可以示诸?”令尹子西对曰:“臣不知也。”
召昭奚恤问焉,昭奚恤对曰:“此欲观吾国之得失而图之,国之宝器,在于贤臣,夫珠宝玩好之物,非国所宝之重者。”王遂使昭奚恤应之。
昭奚恤发精兵三百人,陈于西门之内。为东面之坛一,为南面之坛四,为西面之坛一。
秦使者至,昭奚恤曰:“君客也,请就上位东面。”
令尹子西南面,太宗子敖次之,叶公子高次之,司马子反次之,昭奚恤自居西面之坛,称曰:“客欲观楚国之宝器,楚国之所宝者贤臣也。理百姓,实仓廪,使民各得其所,令尹子西在此。秦圭璧,使诸侯,解忿忄?之难,交两国之欢,使无兵革之忧,太宗子敖在此。守封疆,谨境界,不侵邻国,邻国亦不见侵,叶公子高在此。理师旅,整兵戎,以当强敌,提χ鼓,以动百万之师,所使皆趋汤火,蹈白刃,出万死,不顾一生之难,司马子反在此。若怀霸王之余议,摄治乱之遗风,昭奚恤在此,唯大国之所观。”秦使者惧然无以对,昭奚恤遂揖而去。
秦使者反,言于秦君曰:“楚多贤臣,未可谋也。”遂不伐。诗云:“济济多士,文王以宁。”斯之谓也。
晋平公欲伐齐,使范昭往观焉。景公赐之酒,酣,范昭曰:“愿诣君之樽酌。”公曰:“酌寡人之樽,进之于客。”范昭已饮,晏子曰:“彻樽更之,樽觯具矣。”范昭佯醉,不悦而起舞,请太师曰:“能为我调成周之乐乎?吾为子舞之。”太师曰:“冥臣不习。”范昭趋而出。
景公谓晏子曰:“晋大国也,使人来,将观吾政也。今子怒大国之使者,将奈何?”晏子曰:“夫范昭之为人,非陋而不识礼也,且欲试吾君臣,故绝之也。”景
公谓太师曰:“子何不为客调成周之乐乎?”太师对曰:“夫成周之乐,天子之乐也,若调之,必人主舞之。今范昭人臣也,而欲舞天子之乐,臣故不为也。”
范昭归以告平公曰:“齐未可伐也。臣欲试其君,而晏子识之;臣欲犯其礼,而太师知之。”
仲尼闻之曰:“夫不出于樽俎之间,而知千里之外。”其晏子之谓也。可谓折冲矣,而太师其与焉。
晋平公畜西河,中流而叹曰:“嗟乎!安得贤士与共此乐乎?”
船人固桑进对曰:“君言过矣。夫剑产于越,珠产于江汉,玉产于昆山,此三宝者,皆无足而至,今君苟好士,则贤士至矣。”
平公曰:“固桑,来。吾门下食客三千余人,朝食不足,暮收市租;暮食不足,朝收市租,吾尚可谓不好士乎?”
固桑对曰:“今夫槛鹄高飞冲天,然其所恃者六翮耳。夫腹下之毳,背上之毛,增去一把,飞不为高下。不知君之食客,六翮耶?将腹背之毳也?”平公默默而不应焉。
楚威王问于宋玉曰:“先生其有遗行耶?何士民众庶不誉之甚也?”
宋玉对曰:“唯,然有之,愿大王宽其罪,使得毕其辞。客有歌于郢中者,其始曰下里巴人,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,其为阳陵采薇,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;其为阳春白雪,国中属而和者,数十人而已也;引商刻角,杂以流征,国中属而和者,不过数人。
是其曲弥高者,其和弥寡。故鸟有凤而鱼有鲸,凤鸟上击于九千里,绝畜云,负苍天,翱翔乎窈冥之上,夫粪田之安?,岂能与之断天地之高哉!
鲸鱼朝发昆仑之墟,暴?于碣石,暮宿于孟诸,夫尺泽之鲵,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?
故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鲸也,士亦有之。夫圣人之瑰意奇行,超然独处;世俗之民,又安知臣之所为哉!”
晋平公闲居,师旷侍坐。平公曰:“子生无目?关,甚矣!子之墨墨也。”师旷对曰:“天下有五墨墨,而臣不得与一焉。”平公曰:“何谓也?”
师旷曰:“群臣行赂,以采名誉,百姓侵冤,无所告诉,而君不悟,此一墨墨也。忠臣不用,用臣不忠,下才处高,不肖临贤,而君不悟,此二墨墨也。
奸臣欺轴,空虚府库,以其少才,覆塞其恶,贤人逐,奸邪贵,而君不悟,此三墨墨也。国贫民罢,上下不和,而好财用兵,嗜欲无厌,谄谀之人,容容在旁,而君不悟,此四墨墨也。至道不明,法令不行,吏民不正,百姓不安,而君不悟,此五墨墨也。国有五墨墨而不危者,未之有也。臣之墨墨,小墨墨耳!何害乎国家哉!”
赵文子问于叔向曰:“晋六将军,庸先亡乎?”对曰:“其中行氏乎!”文子曰:“何故先亡?”
对曰:“中行氏之为政也,以苛为察,以欺为明,以刻为忠,以计多为善,以聚敛为良。譬之其犹?享革者也,大则大矣,裂之道也,当先亡。”
楚庄王既讨陈灵公之贼,杀夏征舒,得夏姬而悦之。将近之,申公巫臣谏曰:“此女乱陈国,败其群臣,嬖女不可近也。”庄王从之。令尹又欲取,申公巫臣谏,令尹从之。后襄尹取之,至恭王与晋战于鄢陵,楚兵败,襄尹死,其尸不反,数求晋,不与。
夏姬请如晋求尸,楚方遣之,申公巫臣将使齐,私说夏姬与谋。及夏姬行,而申公巫臣废使命,随夏姬之晋。
令尹将徙其族,言于王曰:“申公巫臣谏先王以无近夏姬,今身废使命,与夏姬逃之晋,是欺先王也,请徙其族。”王曰:“申公巫臣为先王谋则忠,自为谋则不忠,是厚于先王而自薄也,何罪于先王?”遂不徙。